“那你怎麽認識我？我媽在這邊上班之後，我又沒有來過！”姜倩鈺很謹慎。

李寒平靜地解釋道：“嚴姐的手機桌面就是你和她的合照。”

姜倩鈺靜默了一晌，終於不見了小刺猬一般的攻擊模樣，訕訕道：“你真是我媽同事啊……”

“這麽晚了，你來這裏做什麽？還有，你不是該在學校嗎？”李寒問道。

他記得嚴姐說過，她女兒的學校離這裏要坐二十幾個小時的火車的。

姜倩鈺不吭聲了，低著頭，腳尖兒在地上一會兒立起，一會兒踏實了，臉上的表情，跟朵蔫兒掉的小花似的。

看她不鬧了，李寒放緩了語氣道：“走吧，找個地方坐下來說吧。”

也許這個女生確實有什麽難處。

姜倩鈺倒也沒拒絕，乖乖地跟在他身後，可沒走兩步，就聽到電梯叮的一聲，下來了。

原本跟著李寒的腳步聲，忽然一頓，就朝著電梯門口沖過去。

李寒趕緊轉身一拉，剛好拖住女生的雙肩背包。

“你幹嘛！放開我！”姜倩鈺一半身子進了電梯，一半身子在電梯外，跟只無尾熊似的扒著電梯門不松手。

李寒擰著眉拖著她：“你出來！”

姜倩鈺當然不肯，腳又往電梯裏縮了縮：“我不！”

對方是女孩子，李寒怕把她給拽倒了，又不敢太用勁。姜倩鈺也是拼了命地和他對抗，一時間，兩個人僵持在電梯門口。

還好這陣僵持沒持續太久，就被前來巡邏的保安發現了。

大半夜的，一男一女在這裏拉拉扯扯，怎麽看怎麽有問題，就在保安要報警的前一刻，兩個人趕緊溜了。

在之前姜倩鈺坐了一傍晚的冷飲店裏，頂著老板對她好奇的目光，姜倩鈺垂著頭坐在李寒對面，肚子裏已經塞滿了冷飲了，她完全不想去碰自己面前的那杯奶昔了。

“說吧，這麽晚了你往我們公司跑做什麽？”李寒吸了一口檸檬茶，問道。

剛才在一樓大廳和她鬧騰半天，他確實也渴了。

“沒什麽。”姜倩鈺滿臉寫著“我在撒謊”，不自在地把臉轉向了一邊。

李寒定定看著她，“你要是說出來，說不定我可以幫你。”

這話他確實也是真心的，既然姜倩鈺這麽晚了跑來這邊，除了和他現在所在SKY軟件有限公司有關，他找不到其他理由。

“說了你會幫我嗎？”姜倩鈺下意識看了他一眼，很快又把臉轉開了，“算了，還是我自己來吧，反正說了也沒人會站在我這邊。”

“你不說怎麽知道我不會站你這邊？”李寒極有耐心，也不催她，攪了攪喝飲料的習慣，杯子裏的冰塊相撞，發出清脆的響聲。

姜倩鈺再度安靜了下來，像是依舊不信他的話，也像是在思考是否可以把自己的目的告訴他。

過了幾分鐘，姜倩鈺終於選擇了松口：“好吧，告訴你就告訴你，我是想要上樓去調查我媽媽的死因。”

說完之後，她忐忑地盯著李寒，生怕他像是別人那樣，嘲笑她都檢查報告都出來的事，還有什麽好調查的。

“你懷疑你媽媽不是……”李寒頓了頓，盡量讓自己的措辭溫和些：“不是自己選擇了輕生？”

姜倩鈺堅定地點了點頭。

她是他見過第一個質疑這件事的人。

其他的任何人，幾乎都在屍檢結果出來的時候，對這場“意外”的原因深信不疑。

但一想起徐澤陽的話，和周錦畫對二十九樓的態度，李寒的語氣立刻就硬了些：“喝完飲料就回去吧，你不是應該在學校嗎？”

“明天……”姜倩鈺忽然低聲道，她摩挲著面前冰涼的杯子，語氣軟了許多：“明天是我媽媽的生日，我早就跟學校請好假了，今天本來就該在家裏陪她過生日的……”

說著，她抽了一下鼻子，腦袋更深的低了下去，仿佛想把自己的臉藏起來不讓別人看見。

李寒原本還要勸她乖乖回去的話，忽然就噎在喉嚨裏，吐不出來了。

“我爸和我媽在我三年級的時候離的婚，然後再沒來看過我，也沒給過我媽一分錢的撫養費……”姜倩鈺的聲音發悶，像是鼻子被塞住似的。：“我媽一邊工作一邊帶我，我在外地讀大學的時候，我媽天天都要給我打電話，我知道她很想我，好不容易我請了假回來陪她過次生日……”

她終於說不下去了，終於胡亂揉了一把眼睛。

一張紙巾遞到她面前，她聽到對面的男生溫和下來的聲音：“擦擦吧。”

姜倩鈺一把抓過紙巾，在臉上飛快擦了兩下，擡起頭時，眼睛和鼻頭都紅紅的，說話像有些不好意思地樣子：“謝謝。”

李寒嘆了口氣，有些話幾乎在嘴邊了，但最終還是輕聲說了句：“挺晚了，先回家吧。”

他不能告訴這個女孩關於二十九樓的傳聞，先不說她會不會信相信，但比起讓她知道這些東西，顯然是安安全全的回學校去，順利畢業更為重要。

這也是嚴姐一直期望的，孩子好好的，比什麽都好。

姜倩鈺瞬間就瞪著紅紅的眼睛看向他，原本軟下來的語氣拔高了：“你說過會幫我的！”

“我沒答應過你。”李寒鎮定地道。

嚴姐已經死了，他不可能再讓她的女兒卷進未知的危險裏來。

這句話把姜倩鈺噎了半天，現在想來，人家確實沒答應她一定會幫她。

姜倩鈺憋著一口氣瞪了李寒老半天，終於也耍賴皮地道：“行！大不了我明天再來，明天不成功就後天！後天不成功就大後天！我還不信你天天都能抓找我了！”

這女生真是倔得很。

李寒打車把姜倩鈺送回嚴姐家的小區，回去後，一整晚都輾轉難眠。

他一閉上眼，就是姜倩鈺提起她母親時，紅起來的眼睛。

可二十九樓的傳聞……他要怎麽跟她講？

難道告訴她，嚴姐是因為零點之後還待在二十九樓才出事的？

姜倩鈺不信母親的死因是那麽簡單的自殺是一回事，但要是她信了自己，信了二十九樓的傳聞，按那女孩子的性格，會不會遇到什麽危險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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